度从杉

逐日之火

[砂理]关于爱、死亡与生命(完)

是完结章啦。


(7)

 

早上的光照到真理脸上的时候,他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意识已经清醒,还是没能睁眼的他眼皮抖了抖,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砂金躺在他身边,金发散落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大片阴影,安详得像是失去了呼吸。

 

真理翻了个身,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床头响起,那是砂金又把他的一只手铐在床头。

 

听到这叮铃作响的声音,砂金“嗯”了一声,意识还没回笼。他顺手抱住旁边的真理,揽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醒的好早,拉帝奥……”

 

砂金闭着眼睛,头靠在他的颈侧,蹭着真理的颈窝。

 

这一幅温存的样子倒是显得两人像对甜蜜爱侣,如果忽略真理被铐在床头的手。

 

真理将他推开,掀开被子。

 

昨天晚上,这个疯子就抓着他的手,在头上扣下扳机。真理睁大了眼睛,下一瞬眼前就要绽出血花,这个骗子就会脑浆和血浆滚流一地,一命呜呼变成一只死孔雀。

 

然后没有枪声响起。

 

砂金看着他,绚丽的眼睛里是还没有褪去的情欲,可能还有一丝他自己认为是爱意的东西,最后是一丝迷茫。他看了看手中的枪,又看了看瞳孔颤动的真理,像是哭又像是笑,抓着真理的手,将脸埋在他的掌心。

 

真理连忙将木仓丢掉,生怕他又给自己来一木仓。在那个时候pao友突然开枪自sha,真理觉得此生恐怕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他看着砂金,金发的男人正在深深地埋在他的掌心,像是要汲取什么一样,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呼吸急促,温热的吐息落在真理的手中,断断续续带着气声呼出。

 

砂金在笑。

 

“你真是个疯子。”真理的心脏几乎从胸口跳出,他愤怒地给了砂金一拳,“如果你需要治疗,我可以立刻给你推荐优秀的精神科医生和疗养院。”

 

埃维金人姣好的脸上立刻出现一大片红痕,看起来柔弱又可怜。砂金眨了眨眼,刚刚的失控已经被完全敛去,此时那笑容又一副游刃有余的精英模样。

 

“好痛……拉帝奥你对我的脸有什么怨言吗,为什么要对着脸打?这半边脸都肿了……”砂金抱怨道。

 

真理又打了一拳,送他两边对称。

 

他深深呼了两口气,紧绷的弦骤然松开,才感觉到一阵疲惫将他淹没。真理浑身都是乱七八糟的印记,手脚酸麻无力,但他还是得先去泡一个澡。

 

好心的砂金扶了他一把,然后被真理毫不客气地抓着手臂,当成一个人形拐杖。

 

真理坐在浴缸中,看着外头滑落的雨滴开始发呆。他不能闭上眼睛,因为他只要阖上眼,就能立刻睡死过去……他实在是太累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是灾难。倒不如说,从三天前的那天晚上开始,一切就开始崩坏。

 

砂金最终还是如愿和真理一起共浴了一场,虽然不是像他想要的那样。扶着真理躺下的时候,砂金顺手捡起地上的手铐,又将他铐在床头。

 

真理只瞥了他一眼,闭上眼,沾上枕头就传来不太平稳的呼吸。

 

他的眉间紧皱,睡梦中像是也在思考一般。砂金撑在枕头上,伸手搓了搓他眉间的折痕,被真理一把拍开。砂金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而本人已经熟睡。他笑了一声,躺在真理旁边。

 

忙碌了半夜的灯终于熄灭,这个荒唐的夜晚就这么结束了。没有聊完的对话,内心深处的独白,似乎也都随着那盏灯的熄灭,烟消云散。

 

“起床,疯子。”真理掀了被子,站在床边。他的一只手还铐在床头,所以不能离开太远。

 

砂金打着哈欠,不情不愿地从床上拱起来:“是我昨天不够努力吗,为什么你还能起这么早……”

 

“保持一个良好的作息是一个成功人士的必备习惯。”真理的嗓子还有些不舒服,他咳了一声:“帮我倒一杯水,先生。”

 

砂金嘀咕了一声,接了杯水送到真理面前,笑道:“需要我喂你吗,拉帝奥?”

 

“不需要,我还没有残废到这个程度。”

 

真理灌下几杯水,才感觉那种几乎将他烧干的口渴得到缓解。他拽了拽手上的锁链,叮叮当当的声音引起了砂金的注意。

 

“给我解开,我不会离开的。”真理看着他,说道。

 

砂金很没诚意地道了个歉:“是我谨慎了,抱歉。如你所愿。”

 

他利索地拿出钥匙将那个手铐打开,前后不到一秒钟,没有一丝犹豫。真理那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成了重如千金的承诺,砂金竟然一点也没有考虑过真理会欺骗他。

 

明白了这个事实,真理的心情忽然复杂了一瞬。

 

然后随即就将那一丝情绪丢在脑后。砂金一屁股坐在阳台边的沙发上,没有即将出发的打算,看起来像是要晒太阳。

 

“怎么,不将你的战利品带走吗?你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真理抱着手臂,站在他旁边嘲讽道。

 

“令人愉快的描述,这可真是我所赢过最赚的赌局。”砂金笑得眯起了眼睛,却是叹了口气,“但可惜……却是我不想赢的一局。”

 

真理冷笑一声,尽管他不愿计较,但悬赏这事还是在他那里留下一个疙瘩。虽然这疙瘩被砂金用一种离谱的方式强行挖掉,甚至还挖出一个坑,让真理措手不及。

 

然而砂金没有动,不像是要继续前行的样子。他还躺在那里,甚至点了个客房服务:“麻烦送两份上午茶,再把这里收拾一下。”

 

真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说实话,这个滑溜溜像泥鳅一样的家伙真理从来没有看懂过。有时真理觉得自己的学者毛病犯了,想要拨开那一层层的面具探个究竟——砂金显然也是配合的,一副任君采颉的样子,真理甚至觉得他在享受这件事。但越是深究,他的感受就越为复杂。

 

那一副副面孔究竟是他,还是表演出的假象,那一丝脆弱是他的本色,还是用来博取同情的手段。

 

后来他只能接受,对有的人来说面具就是他们性格的底色,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想要强行剥除,只能撕开一层血淋淋的肉。

 

他想起昨晚那失控一般、但砂金做出来又让人毫不意外的疯狂。那是他情绪的泄露,还是说本身就是面具的一部分,已经无法再辨别。

 

真理叹了口气。

 

餐点送来的时候,砂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盛情邀请真理和他一起坐下。清理的人面不改色地收拾昨晚留下的痕迹,换掉所有床上用品和沙发坐垫,还给地毯来了个清洁,然后悄无声息地关门离开。

 

“不饿吗,拉帝奥?”砂金看着旁边动也不动的真理,往嘴里塞了一块煎得香喷喷的小香肠,嘟囔着问。然后他看到真理面无表情的,耳朵上又红了一块。

 

他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一下,稀奇道:“你害羞的点,还真挺奇怪的。”

 

“闭嘴,吃你的东西。”真理冷漠道。

 

“放宽心,教授……我之前也在酒店做过帮工,这种情况都已经太过克制,清洁工甚至不会记得你是谁。”砂金笑嘻嘻地道,“我见过一个老板,带了三个人在他的房间里,两女一男……喊我上来清理时,屋里还打得火热。地上都是血,那个老板正在将钱卷成卷……具体用途我想你不愿知道。

我要走的时候,他让我开着门,我自然只能听从客人的意愿,于是路过的人都能看到那三个可怜人是怎么被侮辱……那可不是你能想象到的肮脏。”

 

真理皱着眉头听完,感觉更吃不下去了。

 

“你要是不吃的话,那我可就吃了哦。”砂金遗憾地耸了耸肩膀,吃掉了拉帝奥的那一份,“这世间就是这样,有了钱,很多事情就简单多了。所以我喜欢能用钱解决的东西,好吧,商人的铜臭味。”

 

真理虽然赞同有钱会让事情变得简单很多,但金钱不会是他的导向。砂金所说的是他只有所耳闻但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而这种事情从底层爬起来的砂金则见得多。

 

看他快要把香肠和培根全都吃完,真理不客气地抢了几块。

 

“看起来你的日程安排十分松弛,不用去找你的上司复命吗?”真理问道。

 

“不要着急,拉帝奥……就这么不想和我再说说话吗?”砂金抱怨着。

 

真理沉默了,半晌,他缓缓开口:“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真理医生从来没有、或者说一向聪明绝顶、无往不利的真理医生从来没有对着一件还未尝试过的事情说做不到。

 

砂金笑了:“那我算不算是教授人生道路上第二个滑铁卢?”

 

嬉皮笑脸的样子让真理又有点想锤他,但他忍住了:“如果我的理解没有出错,你想说被智识拒绝的那件事。我知道外界可能会有一些猜测,但实际上那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不可接受的灾难,只是略有遗憾罢了。”

 

“好吧,那我太荣幸了——我很愿意成为你的第一个。”砂金高兴极了。

 

真理眉头抽动,话题显然又要歪掉,砂金总是有能力将他不想聊的一些正经谈话引向不正经的地方。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地道:“收起你的花言巧语,砂金。听着……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想要做爱可以,但这种不是爱,也不会变成爱。我也不可能杀了你,这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和价值观之内。”

 

“我之前对你说过,如果没有人教你去爱,你可以学着去爱。如果没有人教你坦率,你也可以学着去坦率。能决定你是什么的,只有你自己。你有能力也有底气去改变你接下来的人生,别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

还有,我不负责做你的心灵导师,这是最后一次。”

 

砂金忽然安静了一下,然后笑了。

 

他拉住真理的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是一张英俊的、棱角分明的脸,立起的眉毛和抿起的嘴唇彰显着这个人的锋利和冷漠。

 

他又摸了摸真理的嘴唇。这张嘴里从来都吐不出什么好听的话,除却那呻吟声低沉悦耳,其他的时候句句都带着刺。

 

真理医生的嘴毒和他的博识一样为人所知。但是他又知道这个人有最无私、最正直、最柔软的心。

 

连对他这样的混蛋都能一目而视。

 

“可是教授……”他软绵绵地道,扶起真理的手,摸着自己的胸口,那是他心脏的位置。

 

“这里是空的,它早就不再跳动了。”

 

真理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一拳锤在他的脑袋上:“那里是你的心脏,上面是你的主动脉、肺静脉、左右心房心室、心耳、心底、心肌……不必担心,他们正兢兢业业地为你的身体泵着血液,不再跳动的时候你已经是一个死孔雀。”

 

他抽出手,皱着眉头。如果面前是他的学生,他早就一个粉笔头飞到他的脑门上,扣光他的平时分,让他滚。

 

“真是不解风情啊,拉帝奥。”砂金摸着被敲得肿起一块的头,嘀嘀咕咕。

 

“对你来说,它仅仅是跳动就可以了吗?”砂金看着他,轻声问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难道你还指望它给你演奏一首鼓曲吗?你要不要对它点首歌?”真理反问。

 

砂金举起双手,投降了:“好吧,好吧……我认输,教授。”

 

他笑了,笑得眯起眼睛。

 

“该出发了,p45。”真理提醒道,“如果你现在出发,或许能在天黑前赶到星港。”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最开始难道不是我绑架的你吗?”砂金抱怨着。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不如早点结束。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不用再浪费时间。”真理说。

 

“唉,你真奇怪,一开始明明那么抗拒,现在怎么又催着跟我走了。”砂金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回到了公司,你会被起诉赔偿公司的损失,然后继续回来主持你不愿意做的对星武器项目。五千亿的资金,卖了你可都筹不齐,你此生恐怕都要和公司绑定在一起了。”

 

“这方面我恐怕比你更清楚,先生。”真理抱着手臂。

 

“哦?那倒是稀奇……别告诉我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爱好,比如喜欢给人做牛做马。”砂金随意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

 

“这与你无关吧,听起来你似乎不愿意让我跟你走。怎么,上面给的任务不重要了吗?”

 

砂金笑嘻嘻地:“偶尔也想休息一下嘛。拉帝奥这么见外可就太过客气,我以为我们已经足够亲密。”

 

真理已经学会无视他的甜言蜜语,没有理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公司的福利虽好,但惩罚制度也相当苛刻。”

 

“是啊,相当可怕。”砂金拍了拍胸脯。

 

“你没必要再耽搁下去,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真理说,“告诉你也无妨,为了不让虚数武器落在公司手里,你知道查德威克博士最后是怎么做的吗?”

 

砂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让自己忘记了和虚数武器相关的一切。所以他的记忆被公司囚禁了起来,妄想得到他脑中的回忆。所以你现在应该清楚,公司想要的为什么是我的脑子吧。”真理毫无波澜地说道。

 

“你的脑子可比你本人听话得多……原来如此。我听说仙舟那边有一句古话叫买椟还珠,没想到公司也是这般见识短浅。”砂金嘲笑道。

 

随即,他又有些惊讶:“但你就这么告诉我,就不担心我直接绑了你带回去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必顾忌什么。”真理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不管你因为什么产生了犹豫,都没有必要。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近些年我也在考虑回到公司,毕竟他们能给我带来很多资源。我自己会做出取舍,所以不需要你来替我给出答案。”

 

沙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的呼了口气,他笑了起来:“真是完全被你看透了,真是可怕,拉帝奥。”

 

“花枝招展的孔雀不罕见,蔫哒哒的倒是稀罕。”真理嘲笑着,“为了感谢你带给我的乐趣,坦诚相告算是我的报酬。”

 

砂金配合地拿起旁边的帽子,绅士地鞠了一躬。

 

不过他又将帽子放了回去,没有出发的打算。真理想看着他又能搞出什么事情来,就看他掏了掏口袋:“教授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个游戏?”

 

“你想玩什么?”

 

“很简单的,猜大小,赢者可以让输者做一件事,放心,不会是你无法接受的那种。”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六个骰子。

 

真理一眼就认出这是那天赌场中的骰子,他不知怎么带了出来。

 

概率游戏,这是纯粹的运气,真理其实并不感兴趣。但现在实在是枯燥无事,那就只能坐下陪他玩一把。

 

两人对坐在茶几两侧,砂金将骰子放在杯子中,拿起来摇响。

 

哗啦啦的声音十分刺耳,砂金看着真理的眼睛,嘴角弯起,动作夸张,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真理坐着,看着面前人的表演,眼神平静。

 

砂金啪地一下将杯子扣住,收回手:“请吧,教授,你猜是什么?”

 

“大。”

 

“那我就猜小了。”

 

砂金掀开杯子,笑了:“开门红,我喜欢。愿赌服输,教授?”

 

这是一个相当公平的概率,所以真理自然愿赌服输,他颌首道:“你想要什么?”

 

砂金摸了摸头,忽然想到了:“那就请教授给我写一张寄语吧。我听说毕业的学生可以从导师那里得到一条寄语,这是一种警示也是一种祝福,很可惜我没接受过教育,也没有经历过这个环节。这几天也算是承蒙拉帝奥教授指导——”

 

“我可不想承认有你这个学生。你要是在我手底下读书,第一天就会被我退学回家。”真理无语极了。

 

砂金才不管那些,撒娇任性耍尽了脾气,用他绮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真理,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真理黑着脸,从桌子上拿了纸笔,刷刷地写了两句话,折好放在信封中。他递给砂金,抱着手臂:“拿去,差生。”

 

砂金乐滋滋地接下来自教授的批评,收好信封,放在西装内侧的口袋中。

 

“你的心愿达成了,可以出发了吧,p45?”真理抱着手臂,再一次催促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领了任务的人。

 

砂金无奈地拿起帽子,穿上外套,慢吞吞地换上鞋:“就这么想赶我走吗,拉帝奥。”

 

“我只是对同行的人如此消磨时光感到不满而已,毕竟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

 

“好吧……”砂金有点牙疼,真理是真的很记仇,又用他说过的话来怼他,“那就请吧,教授。”

 

车载着他们两人,弯弯曲曲地向山顶登去。这显然不是前往星港的路线。

 

砂金将车停在山腰,带着真理向山顶走去。远处是一望无际、落满了钻石一样的海洋,一轮落日挂在海面之上,将海水照得通红。

 

那个星港就在坐落在海边,时而就有大大小小的星舰从中起飞。

 

风很大,将他们的头发都吹得飞起,砂金指着那边的星港,对真理说:“就是那里,等会我会坐上星舰,离开这个星球。”

 

真理注意到他话中的人称代词,显然并不包括他。他眉头皱起,刚想反驳什么。

 

然后看到砂金又拿出了一把骰子。

 

看着真理有些无语的表情,砂金笑了:“再来玩最后一把吧,教授。这次我打算赌一个大的,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砂金弯起嘴唇:“我想赌四万六千分之一的概率,教授敢不敢跟我赌呢?”

 

“你想赌什么?”真理皱眉,不解。

 

“很简单,我手里有6个骰子,如果我扔出了36点,那么我就会放你离开,并为你在公司遮掩你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么就要请你与我一同离开。”他将骰子放在手中,晃了晃。

 

“你没必要做这种事。”真理平静道。

 

“赌不赌嘛?”砂金笑起来的时候头发挂了一嘴。

 

真理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埃维金人甜蜜的笑容。

 

他最终叹了口气,点头:“赌。”

 

骰子又一次摇响。尽管真理答应地不情不愿,但他也忍不住给那骰子分去一丝期待。幸运会眷顾他吗,这四万六千分之一的概率?

 

晃动的声音停止,真理看着那掌心中的六个骰子,愣在原地。

 

砂金眨了眨眼,叹气:“有时候,不相信命运是不可能的,拉帝奥,这是我们这种赌徒的圣经。”

 

他拉起真理的手,将那六个骰子放到他的手中。

 

太阳落下了,只剩粉色蓝色的天空。

 

真理怔怔地看着远去的车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星球实在是偏远,连星港的人流量都不算特别大。砂金慢吞吞地刷了票,被工作人员恭恭敬敬的领到商务舱。

 

星舰上没有多少人,他靠着窗,看着窗户中还未消失的余晖。在那余晖中,他看到自己的眼睛。

 

“旅客朋友们您好,开往庇尔波因特的星际航班即将启程……”

 

他看向不远处,那座山上或许还有一个蓝紫发色的教授不知道如何回家,砂金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报复了。

 

星际航班的速度很快,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脱离大气层,前往宇宙的深处。砂金忽然想起真理给他的寄语还没有看。

 

他摸出口袋中的信封,将它拆开。那个纸上印着酒店的logo,虽然不至于纸质很差,但也与那些印着金边暗纹的礼品纸相差太远。

 

真理医生的字如他本人一样工整。

 

他写到:

 

“也许死亡是冗长回声之后的片刻宁静,

 

但生命本身不需要理由。”


这是真理给他的答案。


砂金轻轻笑了一声,将信封仔细收好,仔细放在西装内侧的口袋中。

 

砂金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浩淼宇宙,微弱的星辰在漆黑之中盈盈闪光。他曾无数次穿梭在这宇宙中,无数次看过繁星与深空,早该没有任何感触。

 

然而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心脏正在急切地、如饥似渴地跳动。

 

蓬勃地跳动。

 

————

 

砂金正在拆着包裹,托帕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从快递中拿出来一个花盆,一袋土,还有一小包种子。

 

“降级之后,你已经打算养老了吗,砂金?”托帕问道。

 

砂金正在拿花园铲将盆中的土铲出一个小坑,然后将种子放了进去,小心把土铺上。他笑着:“哎呀,就是突然想种花而已嘛。”

 

托帕看着那摆得乱七八糟的种子,再看着他铲得到处都是的土,忍不住怜悯了一下。

 

“你这样种是不会发芽的。”托帕提醒到。

 

砂金叹气,他确实不太擅长侍弄花草,这一次突发奇想也没指望真的能长出来……

 

“不过你来找我有事吗?”他看到托帕风尘仆仆地过来,问道。

 

说到这个托帕就有些无语:“学会那边来了人,需要你过去。他的身份有点特殊,总之……”

 

她拍了拍砂金的肩膀,有点怜悯:“祝你好运,老兄。”

 

砂金眉头微挑。

 

直到他将会客室大门敲开,里面眼熟的石膏头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明白托帕的忠告。

 

他愣了一瞬,笑容甚至都没来得及挂上脸。

 

“你迟到了整整2分45秒,p44。”石膏头先生这么对他说。

 

英俊的石膏头先生翘着腿,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

 

“自我介绍暂且免去,我是来指导研发部门和战略部门关于黑洞能源利用和上市的相关技术难点,希望公司派给我的助手,也就是你,不是一个蠢蛋。”

 

砂金像是才反应过来,笑了一声,说道:“当然,我会让教授满意,毕竟我们曾经相处非常愉快,不是吗?”

 

真理不可置否。

 

 ————

 

 这一篇到这里就结束了,非常感谢阅读到现在!老师们的鼓励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老师们喜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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